《鬼哭街》返魂劍鬼獨追仇

　　《鬼哭街》（全稱《The Cyber Slayer 鬼哭街》），乃繼《PHANTOM OF INFERNO》（以下簡稱《PHANTOM》）、《吸血殲鬼ヴェドゴニア》（以下簡稱《ヴェドゴニア》）後，Nitro+製作的第三套虚淵玄作品。相較於由《PHANTOM》到《ヴェドゴニア》加強遊戲性、普及化的嘗試，《鬼哭街》卻反而弄出個全程都沒有劇情選項的數位小說，Nitro+戲稱為「電腦連環圖」的媒體。這種倒行逆施雖註定擺脫不了小眾自娛的局限，卻反而徹底流露出虚淵玄的個人風格？

故事簡介

　　主角孔濤羅，乃近未來的魔都上海中能以血肉之軀跟改造人匹敵，以「電磁發勁」聞名的武功高手。本為黑社會青雲幫殺手的濤羅，卻被手足之交的劉豪軍所背叛而幾乎命送黃泉。一年後幾經辛苦重回上海的濤羅，目睹豪軍早已手握青雲幫的大權，就連濤羅最疼愛的胞妹瑞麗也不放過加以蹂躪。靠悔恨與怒火支撐著的濤羅，誓要化身為孤獨悲愴的復仇劍鬼，把豪軍及其手下助紂為虐的改造武術家們逐一誅殺……

機拳功劍終悟道

　　就如前述，《鬼哭街》所選取的題材是改造人與中國功夫。這兩種看似風馬牛不相關的元素，卻反而成了展現暴力美學的絕妙奇幻。這種Nitro+戲稱為「電腦連環圖」的媒體，可說是在平面小說之上，插入接連不斷的特寫圖像及音效配樂。古雅桃園與科幻機械交錯的CG，笙簫木器與電子吉他的交響樂，實在教人「玩」得目不暇給。尤其《鬼哭街》摒棄了《ヴェドゴニア》中不討好的戰鬥系統，全程沒選項的一本道劇情，就更是觀賞虚淵玄精練文筆的一大樂事。

　　《鬼哭街》刻意把中國功夫分成「外功」與「內功」兩大派，外功乃鍛練肢體的「剛」，內功則是經脈運氣之「柔」。較諸一般經過相當鍛練就可修成的外功，內功則是非普通人所能領悟，卻又近乎無止境的高手技藝。這種兩家長久以來的微妙平衡，終因21世紀初的改造人技術實用化而被打破。外功能夠藉機械化突破肉體的局限，深奧的內功卻要依賴肉身的經脈運氣，此消彼長下外功一口氣壓倒內功成為武林至尊。

　　當然，《鬼哭街》並非只是單純的改造人外功。真正巧妙之處，乃主角孔濤羅仍是一個保留血肉之軀的內功高手。濤羅賴以對抗改造人外功的，則是更加不可思議的秘術「電磁發勁」。透過經脈運氣發放出剎那間的電磁脈衝（ＥＭＰ），正好對改造武術家的體內電子線路造成致命打擊。而使出「電磁發勁」的同時，亦會對肉身血氣造成相當大的消耗。尤其配合著濤羅要以孤身接連打倒改造武術家的背景，就更加營造出一種逼向絕境的壓迫感。

　　再者，要表現「內功」之「柔」，「電磁發勁」也未免太過形而下。虚淵玄賦予濤羅的內功，更是一種清高意境的昇華。面對藉機械改造達致超越肉身極限的外功高手，濤羅在稍一不慎都會被一擊必殺的絕境下，仍然保持著臨危不亂的氣勢。改造人外功的神速再快，也快不過其所發出的「意」。相反，濤羅的戴天流劍法乘著對方的「意」來四兩撥千斤，刀鋒順勢的回擊可是比「意」還快。在第四章「浦東地獄變」中，在一楝楝摩天大樓中穿插，輕功蹬躍SV（浮航車輛）之上在半空追逐，配合著BGM ”Supersonic Showdown"，又何嘗不是科幻電影與武俠小說合二為一的美景？濤羅在生死只差一線下悟出無我境界，只見刀光劍影的終極神功「六塵散魂無縫劍」，就更是讓人嘆為觀止了。

　　不過作為最後宿敵的劉豪軍，還是弄出個具備手足三陰三陽十二經、全身657個穴位的人工軀體來。能夠避過濤羅以「紫電掌」一擊必殺之餘，還可藉丹田運氣使出超越肉身極限的高超內功，動作快得肉眼只能看見分身殘像，實在是作弊到極吧？這也只好算是要在最終章中把濤羅一次過折騰的必要惡了。

英雄好漢相敬重

　　要配合武功高強的氣勢，那自少不了一個相當氣魄的英雄好漢。繼《PHANTOM》及《ヴェドゴニア》後，虚淵玄進一步把對英雄好漢的描寫昇華，讓《鬼哭街》變成更像是賣英雄好漢的美少女遊戲？

　　最明顯不過的，莫過於男主角孔濤羅的突出氣質。一般美少女遊戲或者數位小說，為了讓玩者容易把自己代入主角身上，都會儘量避免賦與主角過多的性格特質。本來《PHANTOM》及《ヴェドゴニア》也是依這王道去辦，但是虚淵玄的過份心血，卻往往讓主角失控地突出起來。到了已經標榜著「電腦連環圖」的《鬼哭街》，虚淵玄就乾脆不作保留，讓孔濤羅的英雄氣概盡情發放。例如之前《PHANTOM》的玲二及《ヴェドゴニア》的惣太，都還不會隨便在遊戲中「露臉」，但《鬼哭街》的濤羅不但以各種表情姿態的「立繪」來搶佔目光，其個人特寫的劇情CG更是作品中首屈一指。一般色情作品的男主角，都要擔當起為讀者把女角們「推倒」的使命，但濤羅在整套作品當中，竟連一段正式的色情場面都沒有！！彷彿「推倒」是有損英雄氣概的只配由歹角擔當！？或許還不能肯定這算是開創先河，但也恐怕已經是屈指可數了吧？（其實整套《鬼哭街》的色情成份都少得可怕，朱笑嫣那種露體癖嫌疑就另計啦）可以說濤羅已不是要玩者代入，而是要對之敬重的偶像來了。

　　當然單是個性還未足夠，孔濤羅在《鬼哭街》中的復仇之旅，同樣亦是充滿一股「漢」味。正如前述，濤羅並沒為了復仇，而捨棄身為僅存內功高手的尊嚴。反而濤羅執意要以肉身誅殺眾多改造武術家，刻意要以「紫電掌」把電子線路一擊必殺，才更顯得其高傲的英雄氣概。就以濤羅對青雲幫最強改造外功高手「羅剎太后」朱笑嫣那戰為例，朱笑嫣笑問剛殺退多名改造外功高手的濤羅要不要回氣，濤羅則高傲地回敬說那就先讓朱笑嫣五招。朱笑嫣神速的鷹爪功被濤羅以戴天流劍法四兩撥千斤，濤羅還要贈以譏諷外功不如內功的說話來損朱笑嫣之傲氣，可又是何等游刃有餘的氣魄了啊！？即使是「網絡蠱毒」吳榮成這並非武術家的改造駭客，虚淵玄也都故意安排劇情讓濤羅處於劣勢。濤羅在只能腳蹬SV的摩天大樓群中，既要被吳榮成騎劫了的市內SV導航系統所玩弄，又要被追殺而來的戰鬥人偶ペトルーシュカ以機關鎗掃射。濤羅誘導吳榮成入侵自己所乘的SV，請君入罋地讓吳榮成以改造器官連上木馬病毒，又何嘗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傲氣？

　　不過一位英雄好漢，也要旗鼓相當的對手所襯托，才能更見其光芒四射。「羅剎太后」朱笑嫣雖也是當天蹂躪瑞麗的一份子，但她並非「金剛六臂」樟賈寶那種狐假虎威的窩囊之輩。朱笑嫣既是為了滿足自己施虐癖來凌辱瑞麗，也本著身為青雲幫最強改造外功高手的高傲自尊，樂意奉陪「紫電掌」孔濤羅的前來追殺。即使被濤羅打到沒了左眼及雙臂，朱笑嫣也毫不退縮地以僅餘的雙腿向濤羅傾力反撲，就算反「英雄」也好歹稱得上是傲氣十足的「惡漢」了吧？（這裡的「漢」並非指她為了凌辱瑞麗而移植身上的改造陽具就是……）那怕是因改造手術而得救的連體嬰兄弟──同為青雲幫外功高手的元氏雙俠，既非當天蹂躪瑞麗的一份子，而且跟濤羅還是互相敬重的舉杯之交。但元氏兄弟為了對青雲幫的忠誠，也不得不與濤羅決一死戰。即使明白一直忠於青雲幫的濤羅，其叛變背後必有苦衷，但也不能容忍濤羅對青雲幫的沉重打擊。一手抱著瑞麗仍能在改造武術家大軍中殺出重圍的濤羅，卻反而不敢輕視元氏兄弟而著瑞麗獨個兒先逃，難道就不是替這恩義糾纏的一戰更添色彩，張力或許更勝復仇的一著？

　　當然壓軸的好戲，還是要由孔濤羅的宿敵「鬼眼麗人」劉豪軍來擔當。劉豪軍在青雲幫中謀害老幫主，耍盡手段的狠毒不改笑臉，跟濤羅回憶中那個敬重的師兄，能夠安心把胞妹瑞麗託付的好君子，兩者強烈反差已足以構成引人入勝的懸疑。豪軍出賣青雲幫的奸計，被幫會智囊「百綜手」斌偉信揭發後不但毫不改容，還以游刃有餘的姿態直認不諱，未免太過傲視同群了吧！？豪軍靠內功驅動人工軀體的作弊，輕易收拾斌偉信，及讓濤羅在自己劍下折騰，自然是霸氣十足。豪軍對瑞麗沒有回報的情義，為了一償瑞麗心願而自甘墮落，也實在是頂天立地的真愛啊！豪軍為了成全瑞麗跟濤羅，連自己的性命也都奉上來了，這樣的結局難道就不值得嘆息了嗎？劉豪軍既有志賀的無力，亦有Fritz的嫉妒，也有Gierach的逆天，跟濤羅的恩怨糾纏更是《PHANTOM》及《ヴェドゴニア》所未有過的深！這樣的豪軍可說是虚淵玄塑造宿敵之頂峰了吧！！

闖禍賤妹何以愛

　　相對於《鬼哭街》的英雄好漢，理應是主菜的美少女卻相當有問題。固然「羅剎太后」朱笑嫣是傲氣十足，跟孔濤羅奮戰了好多個回合。戰鬥人偶ペトルーシュカ集合了人偶美學及機關暴力，其戰績更是把濤羅逼至絕境，要悟出無我境界的「六塵散魂無縫劍」才能收拾。不過兩者不論氣勢還是病態美，都還是虚淵玄一直以來所長。反而女主角瑞麗像美緒、弥沙子這般的弱女子，虚淵玄不但沒有改善，某程度上還更變本加厲，讓瑞麗化身成史上數一數二的偏執狂妹！

　　試重溫《鬼哭街》的劇情，孔濤羅重回上海後得知瑞麗慘遭蹂躪，其魂魄更是非法地分裂轉存至五個不同人偶之內，濤羅要逐一把佔據瑞麗魂魄的仇人收拾，把瑞麗不同的魂魄片段再轉存至新人偶身上。正當瑞麗的魂魄逐漸復原，性格行為愈來愈貼近原來的瑞麗，濤羅也由單純報仇變成要讓瑞麗復活的時候，卻驚覺瑞麗連慘遭蹂躪的記憶都保留下來，還說以後能以學回來的肌膚之親去侍奉胞兄濤羅！？這下子濤羅可謂萬分愕然，難道千辛萬苦捨命換來的瑞麗，經已不再是從前那個賢淑的瑞麗！？更震撼的是，濤羅萬分不解早已貴為瑞麗未婚夫的劉豪軍，何以還要讓瑞麗慘遭蹂躪？豪軍口中道出的真相，卻是原來瑞麗一直都默默地愛戀著濤羅！滿腦子只有禮教的濤羅，根本不可能察覺到胞妹的真正心意，瑞麗從一開始就只能把沒有可能的愛戀啞忍下去！濤羅以為把瑞麗許配給豪軍就可安心，豈知這才是對瑞麗最大的傷害！？沒機會得到幸福的瑞麗，與其接受徒具形式的婚姻枷鎖，還不如選擇讓自己墮進地獄深淵！瑞麗慘遭蹂躪，魂魄慘被分裂轉存，背後竟也是心甘情願！？愛莫能助的豪軍，也只能成全瑞麗的心願，把一切憤恨怪責在濤羅身上！恍然大悟的濤羅，也只能忍痛拿出最後一口氣，親手把早已喪心病狂的豪軍葬送……

　　這麼淒涼的結局，到底是誰的過錯？毫無疑問，罪魁禍首肯定非瑞麗莫屬！說到底，無論瑞麗的愛戀受到多大的委屈，終究也只是她個人的事情！她有甚麼資格連累其他人一齊受難！？沒錯，濤羅是不可能察覺到瑞麗的真正心意，但這就代表濤羅有錯了嗎！？這就代表瑞麗有資格要濤羅受苦了嗎！？沒錯，豪軍並非瑞麗所愛，但豪軍也沒虧待過瑞麗吧！？瑞麗有甚麼資格要損豪軍作為未婚夫的尊嚴！？有甚麼資格要豪軍成全自己的任意妄為！？說真的，相較於作賤自己的瑞麗，濤羅及豪軍還更值得同情了吧！？濤羅固然是率直到底，即使得知瑞麗的犯賤、豪軍的喪心病狂，最後還能諒解對方！即使是喪心病狂的豪軍，也是一片癡心到底啊！明知瑞麗根本從不把自己放在眼內，也甘願成全瑞麗擺明是只要濤羅的奸計！這麼不求回報的真愛，即使偏執也教人不敢小看了吧！？

　　當然，或許還可以換個角度去看，其實瑞麗所做一切也是在挑戰父權社會的性別霸權！？與其要被自己不渴望的婚姻所囚禁，那倒不如來個釜底抽薪！？濤羅與豪軍打個兩敗俱傷，最後讓瑞麗成功重組回全部的魂魄，人偶軀體的瑞麗就此成為世上首個不老不死。在現世無法圓滿的兄妹愛，卻可藉著把兩人的魂魄轉存在同一個人偶軀體內，實現不老不死的永久樂園！這樣子的最後結局，實在太過蕩氣迴腸！？這樣子的瑞麗，實在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教人敬佩了吧！？可是即使很想作這麼的自圓其說，還是有問題不得不問！就如電腦神經學鬼才，替瑞麗執行大計的「左道鉗子」謝逸達所言，這種毫無先例可言的實驗，根本無從得知後果！瑞麗要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也就算了，甚至連要拿豪軍的性命作賭注也就算了，反正豪軍在瑞麗眼中也是死不足惜的吧！？但連心愛的濤羅也要拿來作賭注！？到底瑞麗是沒顧慮到濤羅會有喪命的危險！？還是連無法圓滿愛戀的濤羅也是死不足惜的啊！？到頭來瑞麗的愛戀還不過是這種程度！？她對得起濤羅的率直！？對得起豪軍的癡心嗎！？

　　說到底作賤自己的瑞麗是最不值得可憐！與其要替她再多作辯解，我還寧可想像假若當初瑞麗就從不存在過，那麼濤羅與豪軍手足情義定必至死不滅了吧！？濤羅啊！你該恨的不是豪軍，而是那個玩弄你性命的瑞麗！！豪軍啊！你該怪責的也非不解瑞麗心意的濤羅，而是那個把你的感情玩弄完也臉不改容的瑞麗啊！！我在此也只能祝願，倘若再有來生的話，那就請給我成全濤羅與豪軍的前世未了緣，別讓瑞麗再來搞垮好吧！？

感言

　　總括而言，雖然最後讓瑞麗奸計得逞的結局，實在是教人感到給虚淵玄耍了一頓的不是味兒，不過綜觀整套《鬼哭街》的表現，還是瑕不掩瑜的值得讚賞。或許就是這種「電腦連環圖」，這種數位小說的形式，才是直正發揮出虚淵玄所長。我們不應硬要把虚淵玄拉向主流市場，就讓他在小眾路線上走到底好吧！

　　……當然，始終還是不禁要問，若硬要虚淵玄寫他不擅長的女角，那倒不如當初就乾脆來個全男班的故事。男子漢跟男子漢的情熱，虚淵玄可謂得心應手，應該會更完美了吧！？雖則那已非美少女遊戲就是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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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鬼哭街》OHP
ErogameScape《鬼哭街》
鬼哭街 - Wikipedia